冷吃橙

沃的冻感地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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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她死在浴室里》

家里只有一个独立卫生间,大理石花纹的墙壁,壁角有一盏昏黄的照灯。隔着一面溅满斑斑点点干涸的泡沫的玻璃,水蒸气从里往外翻涌起来,渐渐地从脚底开始,她的身子模糊成了一个个灰白的像素块,淹没头顶,像凝了一层脏兮兮的霜。

她快不行了。将要窒息在这座透明的玻璃棺木里了。

她发狠地搓着双臂,胸脯,后背,腰下的鼠蹊部位,白白的肤脂下面爆裂开了一个个艳艳的血珠儿,但她全然无感。她轻轻蹬掉了拖鞋,翘起腿来,去拔那些绒绒的汗毛,她觉得很丑,应该很丑,那些男人的生理特征。尽管她根本没有认真照过镜子观摩自己。

流水冲掉了被搓下来的皮屑,她抚摸过自己纤长的脊柱。她已经生长出了优美弧度的腰线,但她并不漂亮,是的,视觉上她不能给其他的动物什么诱惑的勾引,他们也就看不见她。

香皂带有碱性,她的皮肤在空气中很快就风干了,变成了一张紧绷绷的油纸,那种黯淡霉黄的半透明的材质,她就像被抽真空装进了一只早餐牛皮纸袋里。

她得了鱼鳞病,干燥的皮肤上马上开始皲裂,一块块干死的皮肤碎屑纠结在一起打成了一个个粗砺的小结,一大片雪白的浪花涌起,渴死在了她的背上,留下了浪漫的花纹。她站在镜子前,扭着头回顾。这是某种在高山的贫瘠石隙里滋生的地衣,花白的,纤弱的藓。她把手指在那上面划过,割下一条长长的,雪线一样的划痕。

身上越来越脏了。她什么也碰不得了,不然还要回到浴室里再洗一遍。她的毛巾一直是湿漉漉的,总会带有一股潮湿的晦气,冰凉凉的,她觉得那很脏。她的头发也很脏,洗不干净的。她听人家说,浴室里的花洒会长出很多绿色黏液样的脏污来,连着那条软水管里,都长满了那样的东西,再干净的水流出来洒在身上都是脏的。吹风机也很脏。她家从来没清理过里头的风机,也许扇叶上会积下尘土的吧?那么吹在头发上又会变脏了吧?

没有什么能给她安全感。她怕极了,她什么也碰不得了。

她又钻回了那间封闭的玻璃房,黄黄的光线打不进来,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体。有那么一点眩晕,她渐渐无法在视线里把自己拼接完整了,她睁大眼睛看着那些水冲刷过麻木的肢体。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冷。那血艳艳的色彩从白白的肤脂里面渗透出来,漂亮的串珠一般,滴滴,哒哒,在平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伸展着曼珠沙华的花瓣。在距离盛开的最后一秒,他们被裹挟着绝望的、嚎啕的水,席卷着,整朵整朵地掐死,破碎的从排水的地漏里消失了。

她很喜欢,水特别温暖。要是刚刚那个可怜的女人没有哭,看到那些漂亮的红花儿,最后的最后,她会很高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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